伐檀
"燕窠香湿,误天涯芳信。社近阴晴未前定。听莺簧宛转,似羽疑宫,歌未断,落落旧愁都醒。
日日残阳过沔州。居杂商徒偏富庶,地多词客自风流。
安期入东海,采药三蓬莱。东窗绿玉树,岁岁见花开。弭节昆丘圃,吹笙阆风台。翱翔綵云里,挥手招我来。安期双黄鹄,相从凌九垓。
"江南二月春深浅,芳草青时,燕子来迟。翦翦轻寒不满衣。
入室故寮流落尽,路人惆怅见灵光。"
贫舍款宾无别物,止于空战大尊罍。"
溪水今尚浅,涉马不及鞯。岸口出近郭,野径通平田。行行渡小桥,决决响细泉。万木荫古殿,一灯明象筵。长廊颜頵碑,字体家法传。空堂裴相真,白髯垂过咽。名迹两不灭,岂独画与镌。高僧凿崖腹,建阁将云连。秘此龙鸾迹,足使臣仆虔。修竹间长松,森卫若被坚。是必神物护,禹穴空岁年。饭讫过山后,井傍携名煎。探幽偶转谷,忽视昭亭巅。蔓草不识名,步侧时得牵。幽禽声各异,可辨唯杜鹃。似惊俗客来,聒聒两耳边。弊庐隔城堞,畏暮遽言还。道逢张罗归,鸟媒兼死悬。遂同山梁雉,令我复喟然。聊追一日事,书以为短篇。
上才争忍不吹嘘。全家欲去干戈后,大国中兴礼乐初。
杜鹃啼过落花多,天气近清和。道人不管公家事,一樽酒抚掌而歌。吞海壮怀寂寞,看山老眼摩挲。六龙飞去迅如梭,谁挽鲁阳戈?百年半逐云飞尽,青山旧白发婆娑。但是石田茅屋,休言金谷铜驼。 寻春不遇洞房香冷辟寒犀,花压翠帘低。弱红娇黛春无力,素鸾玉燕斜飞。鸳枕雨云幽梦,鲛绡风月须题。一声啼画楼西,屈指又春归。等闲老却铅华粉,绿阴满青子累累。莫问刘晨去远,可怜杜牧来迟。 钱塘即景乱云如叶雨如丝,梅子乍青时。小□□□□余事,北窗下美酒盈卮。翠碗蔗溶蜜汁,銮□藕□□□。□□当户碧参差,掩映万年枝。江南舶棹随风至,乌纱润白苎滋滋。未拟兰舟避暑,且将纨扇题诗。 题货郎担儿杏花天气日融融,香雾蔼帘栊。数声何处蛇皮鼓,琅琅过金水桥东。闺阁唤回幽梦,街衢忙杀儿童 肚然一叟半龙钟,知是甚家风。担头无限□□物,希奇样簇簇丛丛。不见木公久矣,可怜多少形容。
大野阴云重,连城杀气浓。家山白云里,卧得最高峰。"
汝寡无丁男,托命惟一女。活世真废人,盲瘖无乃是。今年女有育,正月利弧矢。乃是四日生,六日方闻喜。得报讶其迟,隔县本非迩。老夫笑满面,贺汝似得子。他人视则甥,在汝则子比。缘情遂亡分,慰眼并遗氏。在我固称弥,因汝喜切已。妇人曷持家,嫠茕粗有恃。身后飨粢盛,其气尚有以。汝夫在地下,不为敖氏鬼。譬如委霜草,今为春风起。复如涸沟鱼,一夜漫春水。只忧不曾生,既生长易矣。便须买书本,教自孩提始。成人无他图,读书而已耳。
今夜故人独宿。小雨梨花当屋。犹有未残枝,轻脆不堪人触。休触。体触。憔悴怕惊郎目。
不使红霓段段飞,一时驱上丹霞壁。蜀客才多染不供,
君乘车,我戴笠,他日相逢下车揖;君担簦,我跨马,他日相逢为君下。
"萍蓬踪迹几时休。尽飘浮。为君留。共话当年,年少气横秋。莫叹两翁俱白发,今古事,尽悠悠。
"庾楼逢霁色,夏日欲西曛。虹截半江雨,风驱大泽云。
将为胠箧、探囊、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、固扃鐍;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、揭箧、担囊而趋;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。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不乃为大盗积者也?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刺,方二千余里。阖四竟之内,所以立宗庙、社稷,治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、曲者,曷尝不法圣人哉?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所盗者岂独其国邪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身处尧舜之安,小国不敢非,大国不敢诛,专有齐国。则是不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,以守其盗贼之身乎?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龙逢斩,比干剖,苌弘胣,子胥靡。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。故跖之徒问于跖曰:“盗亦有道乎?”跖曰:“何适而无有道邪?”夫妄意室中之藏,圣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知可否,知也;分均,仁也。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,天下未之有也。”由是观之,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;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,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,而害天下也多。故曰:唇竭则齿寒,鲁酒薄而邯郸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掊击圣人,纵舍盗贼,而天下始治矣!夫川竭而谷虚,丘夷而渊实。圣人已死,则大盗不起,天下平而无故矣。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虽重圣人而治天下,则是重利盗跖也。为之斗斛以量之,则并与斗斛而窃之;为之权衡以称之,则并与权衡而窃之;为之符玺而信之,则并与符玺而窃之;为之仁义以矫之,则并与仁义而窃之。何以知其然邪?彼窃钩者诛,窃国者为诸侯,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。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?故逐于大盗、揭诸侯、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,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,斧钺之威弗能禁。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,是乃圣人之过也。故曰:“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”彼圣人者,天下之利器也,非所以明天下也。故绝圣弃知,大盗乃止;擿玉毁珠,小盗不起;焚符破玺,而民朴鄙;掊斗折衡,而民不争;殚残天下之圣法,而民始可与论议。擢乱六律,铄绝竽瑟,塞瞽旷之耳,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;灭文章,散五采,胶离朱之目,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。毁绝钩绳而弃规矩,攦工倕之指,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。故曰:大巧若拙。削曾史之行,钳杨墨之口,攘弃仁义,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。彼人含其明,则天下不铄矣;人含其聪,则天下不累矣;人含其知,则天下不惑矣;人含其德,则天下不僻矣。彼曾、史、杨、墨、师旷、工倕、离朱、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,法之所无用也。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?昔者容成氏、大庭氏、伯皇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、骊畜氏、轩辕氏、赫胥氏、尊卢氏、祝融氏、伏牺氏、神农氏,当是时也,民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。若此之时,则至治已。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,曰:“某所有贤者,”赢粮而趣之,则内弃其亲,而外弃其主之事;足迹接乎诸侯之境,车轨结乎千里之外,则是上好知之过也。上诚好知而无道,则天下大乱矣!何以知其然邪?夫弓、弩、毕、弋、机变之知多,则鸟乱于上矣;钩饵、罔罟、罾笱之知多,则鱼乱于水矣;削格、罗落、罝罘之知多,则兽乱于泽矣;知诈渐毒、颉滑坚白、解垢同异之变多,则俗惑于辩矣。故天下每每大乱,罪在于好知。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,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;皆知非其所不善,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,是以大乱。故上悖日月之明,下烁山川之精,中堕四时之施,惴耎之虫,肖翘之物,莫不失其性。甚矣,夫好知之乱天下也!自三代以下者是已,舍夫种种之民,而悦夫役役之佞,释夫恬淡无为,而悦夫啍啍之意,啍啍已乱天下矣!